专家:“前借后挪”式调休应取消

“十一”八天小长假刚结束，紧接着就是连上七天班。“打工人”不禁又发出哀嚎：为何假期常常要付出调休的代价?

中国人民大学休闲经济研究中心主任、长江经济带研究院高级研究员王琪延对《有识》栏目表示，放完假之后再进行补班，是从经济角度来考虑，以保证节假日总量不变且经济总量不产生损失。但调休带来的连续工作，往往会产生疲劳，实际上工作效率不一定高，反而会影响经济效率。

对此，他建议，应该取消这种“前借后挪”式调休，从我国现行条件来看，是可以多放几天假的。

以下为访谈实录：

调休产生疲劳反而影响经济效率

问：年年调休年年被“吐槽”， 为何法定假日要调休?

王琪延：调休好的方面是，家庭可以凭此获得共同的时间，较长的出行时间可以实现远途旅行，全体出游会带来一些集中消费。

放完假之后再进行补班，是从经济角度来考虑的。调休保证了节假日的总量没有变。总休息日不变，从劳动生产的产出来讲，单位时间创造的价值等同的条件下，经济总量没有什么损失。

实际上，“前借后挪”式调休应该取消。虽然总的劳动时间没有变，但是产生了几个问题。

一是节后连续工作超过 5 天以上，这样会产生疲劳，其实效率不一定高，反而会影响经济效率。对于员工来讲，“前借后挪”并没有给他增加休假时间，反而给他增加了长时间的劳动。

二是通过“前借后挪”产生的小长假，有可能会影响企业的发展。比如有些加工企业，正好赶上“十一”需要供货，但因为假期员工休假，导致到期交不了货，这对企业的损失很大。企业损失大了，没有利润，员工工资也上不去，对员工当然也不好。

所以，在我看来，国家不应该进行调休，而是应该规定总的休假天数以及固定的节假日日期。例如，国家规定“十一”休息三天，日期在10月1号-3号，哪怕正好遇上礼拜六、礼拜天，那也是三天假期。

不要“前借后挪”，而是把这个微观调整的权利交给企业和员工，让他们去协商具体休几天。如果企业这3天赶着交货，那大家商量加班，之后补上假期。至于有一些企业或者员工愿意休“前借后挪”的假期，那也是企业和员工之间进行商量。

问：法定节假日数量需要考虑哪些因素，和经济社会发展之间的关系是怎样的?

王琪延：节假日的数量取决于劳动生产率。举个简单的例子，如果劳动生产率高，劳动一天就可以“吃”一个礼拜，那么劳动一天就可以。如果劳动生产率低，七天都要劳动，才能满足七天生活，那就要工作七天。所以，劳动效率越高，我们可以休假的时间越长，休假天数也越多;如果劳动效率低，相应的休假天数就越少。

此外，假日数量多少还跟一个民族的习惯有关，有些国家的人民喜欢玩，假期时间就比较多。例如，像荷兰等发达国家，劳动生产率高，本身文化上也是喜欢玩的民族，他们的一些古贤圣人从哲学上也讲休闲是人生的轴心。而我们则是更多以工作为轴心，像东亚民族，如中国、韩国、日本都是比较勤劳的民族，以劳动为本，且把劳动称为光荣，相对假期就会少一点。

所以，假期数量总体而言是取决于劳动生产率、文化以及国家的制度安排。

春节、元宵等可增加假期

问：中国法定节假日天数低于荷兰、丹麦、英、法、美等国，在亚洲地区也低于日本。从中国现行的劳动生产率水平看，能多放几天假吗?

王琪延：根据我国目前劳动效率情况，可以考虑增加几天假。

首先要从假期的结构来讲，分为大休、中休、小休。大休指的是带薪休假，中休指的是法定节假日，小休指的是周休。

法定节假日方面，也就是中休，我认为可以增加几天，和中国的传统文化相结合。其中春节是最应该增加的，最好能增加1-2天。此外，元宵节也可以增加1天休假。

不过，在我看来，与其增加法定假日天数，不如先把大休的带薪休假放在第一位落实。为何这么说?从全年消费情况来看，家庭一年多少钱支出在旅游上其实是有规划的，法定假日所带来的集中消费和日常的不集中消费的效果其实差异并不大。

例如，从同比增长率上看，2003—2012年间，5月的社会消费品零售总额一直保持增长状态，甚至在取消“五一”黄金周后，仍保持高速增长，08年5月份的社会消费品零售总额比07年增长21.6%。同时，2003—2012年10年来，5月份、10月份社会消费品零售总额的平均同比增长率分别为18.0%、17.9%，全国平均增长率为17.7%，这两个月份的零售额增长率大致与全年水平保持一致。说明“黄金周”的存在并没有明显起到增加消费，扩大内需的作用。

从绝对值上看，2003—2012年，5月和10月的社会消费品零售总额之和在全年的比重一直在17%左右，仅比全年消费额的六分之一(16.7%)多一点，更何况这两个月在实施“黄金周”之前就是消费旺季。可以说，“黄金周”只是将其他时间的消费力集中于这七天，对提高消费总量水平影响有限。

反而，“黄金周”的集中出游，还造成了交通拥堵与政府公共管理费用增加等问题。所以，落实带薪休假十分重要，不仅能够保障国民的休闲时间，而且能够有效地解决旅游的季节性紧张状况，起到削峰填谷的作用。

小休方面，按照我国的劳动生产率情况看，如果既不增加节假日，也不增加带薪休假的时间，则可以实行周休三日制，即工作四天、休息三天，这可以解决很多问题。通过高度的分散化时间，有效地解决了假期交通拥挤，景区爆满、压力过大，生产质量大打折扣等情况，老百姓的消费体验感也良好。

带薪休假和周休情况是影响现行休假制度满意度最主要的因素，对带薪休假执行满意度越高的人群对现行休假制度的满意度越高。

建议加强带薪年休假落实情况监督

问：带薪休假听起来很美，为何却落实很难?

王琪延：带薪休假没落实，这是个大问题。为何没落实?系国家、企业、个人这三方面原因所致。国家定了带薪休假制度之后，缺乏检查与规范，企业可以听也可以不听，既然不执行也没惩罚，很多企业就会钻空子。如果有监督检查和相应的惩处措施，那政策自然会落实得更好。

企业方面，因为不落实也不会挨罚，所以也不让员工按照应有的天数休假，甚至因为休假事宜来威胁员工，让员工想休假就离职等。

员工方面其实也没有很强的维权意识，即便有些人想要维权，但考虑到要保住工作，就并不想与所在的企业对簿公堂，最终也不了了之。

问：该如何有效落实带薪休假?

王琪延：带薪休假政策已经出台，政府应该更好落实，利用媒体加强对带薪休假的宣传，使带薪休假的观念深入人心。同时，加强带薪年休假落实情况的监督检查，对执行带薪休假好的企业，可予以减免税费等奖励，提高企业实施的积极性。对拒不执行“带薪休假”制度的单位及主要负责人明确相应的处罚规定。

需要注意的是，带薪休假的时间由员工与企业根据劳动法以及相关规定，协商决定,员工休假应兼顾企业生产任务,在强调权力的同时，也要强调义务。

此外，通过提高技术装备水平以及劳动者素质等方法，千方百计地不断提高企业劳动生产率水平，从而抵消由员工休假导致产品成本上升的副作用，解除企业执行带薪休假的后顾之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