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剧《新龙门客栈》因何爆火 传统戏曲再度出圈

传统戏曲再度出圈。

最近，越剧《新龙门客栈》在网上收获了不小的声势，反串小生的越剧演员陈丽君凭借贾廷一角在网上爆火，相关演出片段在短视频平台上已达到近十亿的播放量。一大批非传统戏曲爱好者被传统戏曲的魅力折服。目前，越剧《新龙门客栈》的线下演出几乎场场售罄。

越剧《新龙门客栈》的一夜爆红，是偶然，也是必然。近年来，传统戏曲长久被冷落的局面有所改变。与电视剧、电影、流行音乐、游戏等新媒介的跨界联姻，让传统戏曲隔三差五地刷一拨存在感。传统戏曲出圈，似乎已经不再是谋求不得的奢望。

看似偶然实则必然的出圈

越剧《新龙门客栈》的真正出圈，是从演员陈丽君和李云霄的返场互动视频在短视频平台上铺天盖地刷屏开始的。饰演“玉面郎君”贾廷的陈丽君单手抱起饰演金镶玉的李云霄对视旋转，张力十足的画面，再搭上适配度极高的古风BGM，高度吻合时下热门短视频的制作风格，一时间成为各大平台的流量密码。

这看似是颜值经济蔓延到传统戏曲行当的一个偶然案例。然而，当观众的注意力沉淀下来，目光从演员身上转移到扮相服装、表演场地以及演出的故事情节上时，越剧《新龙门客栈》出圈的必然性才逐渐显露。

从戏曲本身来看，《新龙门客栈》并非越剧的传统剧目，而是基于同名电影进行的全新改编，在舞台布景和转场等方面大量使用了电影的技巧，给人耳目一新的视听感受。戏还是传统的戏，越剧的原汁原味仍在，但新意随处可见。

《新龙门客栈》爆火后，有媒体实地探访了演出所在的蝴蝶剧场。不同于传统戏曲的大剧院、大舞台，《新龙门客栈》贴合故事场景专门设计了客栈式样的沉浸式小剧场，上下两层的空间仅能容纳一百来人。在容量有限的小剧场，舞台与观众区的界限显得不那么分明。坐在台下，既是戏外的观众，又像戏中的看客。在返场互动环节，演员更是直接以戏中人设与坐席上的观众近距离互动，代入感和体验感十足。在四楼剧场的消费区，还有与《新龙门客栈》联动的餐饮与文创产品。看完一场戏后，再顺手打卡一杯联名的咖啡，实现了消费延伸。

沉浸式演出、周边经济……这些当前文娱消费中的流行趋势和思路，竟然被一出传统戏曲深度借鉴和内化，可以说每一步都踩在了年轻人的审美点上。如此用心，《新龙门客栈》的破圈之势，其实早就已经酝酿好了。今年8月6日，《新龙门客栈》还在抖音开启了一场付费全程直播，吸引近千万人次观看。只需等待一次机会，《新龙门客栈》便迎来了充分的爆发。

戏曲出圈的多种姿势

守住传统戏曲的底色，切入当前文娱消费的流行趋势和审美逻辑，以全新的面貌示人。纵观近些年来戏曲出圈的案例，无一不是做到了这一点。

有将传统戏曲这一舞台艺术挪到大银幕上，用电影的技法全新演绎的。2019年上映的粤剧戏曲电影《白蛇传·情》将程式化、写意化的戏曲表演与特效技术充分结合，打破了中国戏曲电影历史票房纪录。今年年初电影《满江红》热映时，充满摇滚范儿的豫剧配乐在情节转入紧张的气氛时适时出现，给观众留下了深刻印象，带动豫剧扎扎实实地小火了一把。市场给出了最直接的反馈，戏曲作为电影主菜能卖座，作为配菜也能增彩添色。

与流行音乐联姻的传统戏曲，也斩获了一批新歌迷。至今仍长居流行音乐榜单上的热门歌曲《武家坡2021》，就是根据京剧经典剧目《红鬃烈马》改编而来，赋予了传统戏曲流行音乐化的表达。上海戏剧学院京剧表演专业的五名女生用京剧戏腔演绎耳熟能详的古风歌曲，在以年轻人为主要受众的视频平台上，多条视频收获了千万级别的播放量。还有以游戏为载体的，爆款游戏《原神》中的角色云堇演唱的《神女劈观》，引发各剧种百位名家争相翻唱，成为近年来戏曲海外传播的现象级事件。

这一切都在证明，只有争取到年轻观众，传统戏曲才能走出高阁，真正投入当前的文艺市场，拥有与那些流行文化一较高下的能力，绽放出其在今时今日的价值。在这一过程中，探索到触达年轻观众的媒介，传统戏曲的破圈便找到了最高效的路径。当然，与此同时，颠覆传统、破除陈见也是传统戏曲创新时必然要经历的环节。只要保证戏曲本色的大前提不变，进行一定程度上迎合当下观众审美偏好的改编是必要的。

当出圈不再“稀罕”

当传统戏曲出圈的现象变得越来越普遍时，那些挣扎求生的剧种亦在纷纷求新求变，试图为戏曲的今日生存摸索自己的道路，且取得了喜人的成效。但同时，当传统戏曲出圈一次次收获欢欣鼓舞时，恰恰说明，大多数戏曲仍停留在圈子里，还在跟着那一小撮先行者亦步亦趋。

一部《新龙门客栈》的爆火，温暖了一个小剧场，但有限的能量并不足以辐射整个越剧乃至戏曲市场。虽然《新龙门客栈》如今一票难求，但其他越剧仍然门庭冷落，关注度并没有得到明显的提升。此时，再回望过往戏曲出圈的案例，成功经验之外的局限性更加值得我们深思。

譬如，与其他流行文化联姻的传统戏曲，往往只带来了短暂的流量，且流量往往只停留在单个的作品上，从持久性和普及面上看，都不足以把更多非传统戏曲受众带到剧场，转化成真实可见的观众。虽然仍是立足于剧场表演的《新龙门客栈》已经从线下观演层面为越剧带来了肉眼可见的变化，但同样的疑问，也需要更长的时间来观察。

间歇性出圈固然不足以彻底改变传统戏曲的困境，但出圈仍有其客观存在的意义。与那些跨界融合的传统戏曲相比，《新龙门客栈》的创新，已经显示出很多不同的地方：扎根戏曲的主场地——剧场，而非攻城略地式地开拓其他疆域，虽然部分牺牲了传播的范围，却是最大限度上对戏曲本身属性的坚守;《新龙门客栈》之新，不仅仅在于戏曲本身的创新，更在于将其作为一个具有市场竞争力的文化产品在运营思路和市场思维上的创新，适当汲取其他文娱产业的长处为我所用等。

传统戏曲纵然是相对弱势的传统艺术，但要真正地融入当下，就不能自甘弱势，甚至主动放弃市场竞争。传统戏曲要想真正一步到位、全方位地与当下的文娱消费接轨，难度相当之大，只要相较之前每一次探索都更进一步，这一点点进步都算是里程碑式的。出圈未必能彻底破圈，但一次接续一次的出圈、不断维系传统戏曲的存在感，使其在潜移默化之中融入大众的生活，这或许就是传统戏曲出圈的最大意义所在。